可能是起得太早,这个周末的清晨,外婆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就睡着了。我正在院子里看书,轻轻给她盖了条毯子,忽听她口中念叨一句:“老张,藕粉粥煮上了,别忘了喝。”老张是我的外公,此时已离开我们将近两年了。外公生前最喜吃外婆熬的藕粉粥。大清早从压水井提上来的清水,淘洗得小黄米颗粒分明;用文火煮出的粥香四溢时,拌些藕粉搅动,使之变得剔透晶莹;这时候,外婆会在粥里撒上花生碎、葡萄干和炒熟的黑芝麻,再加些白砂糖;最后盛出粥来,其中的各色配料已诱得人食欲大发,吃上几口,那粘稠酣畅的滋味实在太好了。外公牙齿不好,五十几岁时便脱落多半。就这样,外婆给他煮了几十年的粥,直至他在耄耋之年离世。每到盛夏,外婆还会于清晨采些带着露珠的嫩竹叶回来,洗净后煮成茶,装在暖瓶里给易上火的外公喝。那竹叶茶翡绿翡绿的,一股子扑鼻的清香,让外公的牙痛减轻许多。八九十年前,外婆嫁到了外公家,年轻时也吃了不少苦头。但外婆的心里一直深爱着外公,从来山海不移。外婆始终记得,那个特殊年代里,外公对她的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