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的气息和着农人的汗味,一缕一缕,淡淡的,幽幽的。犁铧耕起垄沟的新土,种子和着粪土均匀地点播下去,与成长的土地融为一体。粪土给予种子力量,让种子生根、发芽、开花,结出累累果实。
露水和青草的芳香混合着家畜的味道,随着清风徐徐飘来。鸟儿啁啾,牛羊吃草,骡马奔跑,蚂蚱在草地上飞来飞去,小孩子们坐在麦草和苞谷秆上玩着简单的游戏,乐此不疲。
春种、夏管、秋收、冬藏,洋芋是定西人生产生活的主流,它融进了定西人的骨血,贯穿于定西人生命的始终。洋芋丝、洋芋片、洋芋搅团、洋芋焪焪,炒着吃、煮着吃、烤着吃、烧着吃……没有洋芋,定西人的家常饭似没有了灵魂。刚挖出土的新洋芋,就着炕洞的麦草灰烧一窝,香味溢满院落,飘出大门,飘到附近劳作的人的鼻子里。忙碌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循着香味一路找来,大伙围着烧洋芋就地吃起来,聊家长里短,聊农田耕作,谈笑间,农家人的豪爽、粗放、纯朴表露得淋漓尽致。
大铁锅倒出的糜面馍,热腾腾,黄灿灿,香甜松软。所谓倒,就是把大盆里发好的面倒进中间放馍馍罐的大铁锅里。馍馍罐加水,面不铲不翻,用草圈盖锅盖和苫单捂好锅后,静待馍熟出锅。主妇们深谙倒馍馍的窍门,能把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,仅凭味道变化就能准确判断馍馍的出锅时机。用心地变换着花样把日子过得香甜,这是她们的生活智慧。
在过去的困难年月里,多穷的家庭都要想方设法地喂头年猪,村里人常用年猪的肥瘦来衡量一家人日子过得好坏。杀猪那一天是全家人最期待的一天,到了晚上,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都会被悉数请来吃年猪肉。那年月,一碗猪肉炒粉条便是最上乘最得劲的大菜,一阵风卷残云,碗盘须臾告罄。
“旗花子的疙瘩子两头尖,菊花子的碗子往上端,玛瑙哈的筷子就绿咸菜,尝过了一口蘑菇味。苦菊子的浆水酸搅团,菊花子的碗子就往啊上端,油泼哈的辣子就拌上来,尝过了一口鸡汤味……”陇中小曲唱出了家乡人对酸菜和浆水的浓浓深情。麦黄六月,清亮亮的浆水就着葱花、香菜一炝,来一碗浆水面,吃一盘浆水凉粉,淡淡清香扑鼻而来,顿感神清气爽。
乡味,就是人间至味。
